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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最深的夜里思念

冬至,是一年的至静之日。所有的生机就在这一夜悄然萌动,扶天下之静,方能化育出一个明媚温暖的春天。于是,便想,若不写点什么,岂不辜负了这个长夜。在这样安静的时光,最相宜的事应该是思念。好吧,就让我泡一壶茶,与她促膝而谈。

思念 ,想来应该是一个很有深意的词。思者如丝,质以轻兮,色以贞兮。如白羽倦飞,轻轻落在眉间睫上。若用手去拂,便缠成绕指柔。若用气去吹,便在一呼一吸之间,轻轻落入心田。于是,生出的种种心情,都粘上这分相思。在念忘之间,出出入入。

思念 是住在书简里的,那那浓淡各异的相思编串起来,便是千年的诗词。风烟俱静,江山频换,唯有那种种相思意,成了纸上不变的情怀。异客羁旅,便生家国之思;亲友稀疏,无奈病来问酒,对月遥祭;更有那让人缠绵悱恻的两处轻愁,淡得如一道烟,却一刻也不得闲。从那么多那么多,精致的思念中摘出一句来放在这个长夜里,是件为难的事,于是,闭上眼,让那些长词短调随心游走,当所有文字退去,留下的竟然是那一句——“断无消息石榴红”。

我 本以为会是那句“误几回、天际识归舟”。有一种流泪叫终于等到,有一种落寞叫空欢喜。思到浓时,眼底便无他物,心间亦无他人,种种皆是谁的影子,你若不来,我的好看与谁看。你若不在,我的动听让谁听。便有千种风情,待与何人说。我还以为会是那句“才下眉头,却上心头”,纵使眉宇间安之若素,又怎抵心头上百转千回。从此怕上高楼,怕见折柳。我更以为会是那句“不思量,自难忘”,隔了生死,相思便如同一株彼岸花。愈炽烈,愈凄美。原来这些都不是哪,因为相思最怕无消息,是故家书抵万金。消息闭塞的时代,山一程水一程,相思总在路上,于是风吹檐角,雨打芭蕉都被渡化成一种暗喻,慰藉了多少失眠的夜,缱绻的心。

在 而今的年代,消息以二进制的方式浓缩成零距离。思念却依然故我,只是换了形容,再一一登场。有一种相思叫做“隐身可见”。数一数,你设置了多少枚相思键,便在红尘里遗了多少相思债。若哪一个头像再不亮起,你是否也轻叹一声“山盟虽在,锦书难托”。如果有一天,有人请你对他隐身可见,亲爱的,你可知道,有一种思念因你而起。若点亮,请珍惜,一念生,所有的温暖次第开放;一念灭,辜负的又岂是满地的昨夜星光。

“ 曾是寂寥金烬暗,断无消息石榴红。”义山公子的深情总以无题了之,我不知道是那年的石榴花开得难舍难分,还是树下穿着石榴裙的女子且笑且颦。但她一定有过怦然心动的那一刻,那一刻的她,定然是顾盼生姿,安静而明媚。那一年的花依然再开,那一年的人,渐渐成了空白。泪眼问花花不语,乱红飞过秋千去。不由得想起那首《葬心》,千不该万不该,芳华怕孤单,林花儿谢了,连心也埋。

在 最长的夜里写一些关于思念的话语。只是相思太长,字未写完,天色已亮。埋藏在深处的那些思量,在微光中略显慌张。那就在最清寒的晨曦里,放这些思念倾城而出,漫过荒草,在每一株榴树的枝丫上安静成花苞模样。若有时,你打马而来,那满树的榴花便悄然开放,艳艳地照亮你的眼眸,落满你的身旁。

洛水三千

丙申冬至夜

一稿於如是斋